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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收藏洛阳的阮籍故居
作者:刘彦卿 阮籍故居将随洛阳周南驿等遗迹一起消失?
每个城市都有老城,每个老城都有故事。洛阳的老城,是个既古老又鲜活的话题,是每个洛阳人心中永远的情结。印象中那又窄又深、与老城的历史一样漫长而久远的迷宫般的老街,就像一株大树成百上千条的根须,深深地扎在洛阳人的心里。洛阳现今的老城,虽是明清建筑,但经常一不留神就会冒出一个唐宋、魏晋甚至更为久远的遗迹,点缀洛阳市民的文化生活,激起古都百姓的怀旧情愫。
不久前,接到家住老城连市胡同的阮籍后人打来的电话,说是老城区政府最近公布了《洛阳古城保护和整治征收赔偿方案(征求意见稿)》,且已开始入户丈量,说是要建仿明清式四合院,可能马上就要拆掉东南隅了。而在东南隅,南至三复街,北至鼎新街,东至南大街,西至御路街,正是洛阳周南驿古建筑的所在地。周南驿曾是一个自汉代就见于史籍的名驿,它的名字和中国历史的很多大事件有关,司马迁和林则徐都曾来过此地,中间跨了几千年,有“中华第一驿”之称。紧邻周南驿遗址的连市胡同6号古宅,则是竹林七贤中的著名人物阮籍的故居,是“穷途而哭”、“正始之音”、“青眼白眼”、“拆墙办公”等众多历史典故的凭吊处。阮籍虽是陈留人(今河南开封尉氏县),但在洛阳为官、生活了21年,对洛阳有着深情厚感。洛阳古城保护和整治征收赔偿方案一旦实施,按照有关部门的规划,周南驿遗址、阮籍故居等历史遗存将被夷为平地。这将是又一次的世纪错误,后患无穷,怕是几百年难以改正了。
于是,笔者与我市文史专家李健虎、民俗学者刘百灵一起,来到老城连市胡同,实地查看了藏身于背街小巷中小巧精致、玲珑剔透的阮籍故居
洛阳老城旧有“九街十八巷,七十二胡同”之说。尤其是分布在背街小巷中的胡同,最能代表厚重洛阳的历史风貌。阮籍故居所在的老城区东南隅连市胡同,原名帘子胡同,因此胡同连着权家胡同、藏家胡同、军范胡同,故又名连四胡同。1927年冯玉祥进驻洛阳后更名为“连市胡同”。该胡同北起鼎新街,南至三复街。长二百一十五米,宽二点四米。
阮籍故居位于胡同北端六号院(简称胡同六),占地三百余平方米,是一所青砖灰瓦、端庄静雅的古宅。坐西朝东,呈面阔三间二进式小四合院。院内临街房三间,房内中间亮着六七米间距的脊梁,两边是上下两层木阁楼,建筑结构古朴,内置格局独特且空促成趣。房外出前檐,南端是一小屋,俗称旮旯屋。檐下是一长方形小院,桂树迎门飘香,修竹青翠耸立。与二门砖雕额匾“竹林绪德”相映成趣。拾级穿月亮门(二门儿)进中院,南北对厦分列两厢,中间形成一个四方小院,正如毛泽东诗中所绘“闲庭信步”之用。面东登明台走檐廊进厅堂(上房屋),木质墙将厅堂分为两个空间,外边两间系大厅,另一空间为里间儿屋,屋顶碗口粗笔直棚梁托起木质明楼地板,棕红朱漆熠熠生光。从檐廊走北端登木梯上明楼,廊边护栏、檐板木质雕花清晰可见,门窗镂格宣纸糊就,房间灰陶八砖铺地宽敞明亮。厅堂背面后院一处,金竹排排伴着老屋,常勾人“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过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之遐想。屋里屋外那浑裂的木质檐柱、破碎但整齐的灰陶地砖、斑驳的门窗底胎,似在细数历史的沧桑。像这样遗存完整风韵依旧的老院老屋,目前在洛阳老城几近绝迹。
老宅院的世事沧桑
据古宅主人阮炳炎讲:阮为商代诸侯小国,在岐山、泾水之间(今甘肃泾川县),子孙以国名为氏。殷商末期阮国被周文王所灭,阮国的子孙就以国为姓,并从西北泾川迁徙河南陈留尉氏县隐逸,晋永嘉年间内迁洛阳铜驼巷。当年阮籍从陈留来洛阳做官时,由于性格使然,住在洛阳城郭之外,其宅院历时1800余年,几经兴废,延续至今。听家父说,他的爷爷小时候住的四合院就是这个模样,从那时算,这处老院应有一百三十年以上的历史,至于在此之前是什么模样已说不清了。百余年间,历经战火洗礼,政权更替,自然灾害,族人析产等风风雨雨,这处古宅能逃过重重劫难完好无缺地留存世间,实乃奇迹。
阮炳炎说,阮氏家族世代注重传承,艰难岁月父母饿成浮肿病也未舍得卖一间房屋。并嘱咐后代“屋漏不修是辱没祖宗和自己的事。更不要毁掉这些真正的文化,去建钢筋水泥房,咱老城的老四合院越来越少,胡同和老院消失了,老城也就不称其老城了。”遵照父母的教诲,阮炳炎曾先后三次对老院进行修旧如旧地维护。因此,当听说老城区政府所谓的“古城保护和整治方案”,就是大拆大建,是要建仿明清式四合院,实际上就是房地产开发,感到很痛心。阮炳炎深有感触地说:四合院是老城历史文化的符号和记忆。遵循家训注意传承历史文化,不单单是一个家族的事儿,对创建文化旅游名城展现厚重洛阳也很有意义。一个古城的历史韵律,想在后世回响,首先在于真实,而不是拆掉真的四合院,然后再去制造仿古四合院。阮炳炎表示,如果可行,他愿把阮籍故居作为传播魏晋风度、弘扬老城文化的平台,展现古都民俗文化的“活态”空间,也可作为与国外友好城市民间交流体验古城生活的场所。
谁来收藏洛阳的阮籍故居?
作为阮籍的第87世孙,阮炳炎是土生土长的洛阳老城人。阮炳炎说,许多时候,人们身在故乡也会思乡,也会泛起一股浓郁的乡愁。在阮炳炎看来,老城不只是一个地方,它还是一段时光。他的童年,是煤油灯时代,是泥泞雨巷岁月,老城的种种风土人情,不论到什么时候都念念不忘。童年的许多伙伴,都从老城搬了出去。在走出窄窄小巷的同时,几乎也把老城赋予自己的秉性,丢在了追逐现代化的路上,而阮炳炎却一直有着化不开的老城情结。
据悉,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在阮籍故里的开封尉氏县,就决定以阮籍文化为载体,融历史文化与现代生态环境为一体,投资上千万元保护开发阮籍墓、啸台公园等遗迹;南京地方政府也把位于城西南凤凰台边花露岗上的阮籍衣冠冢,列入南京市首批文物保护单位加以保护(此阮籍衣冠冢,据说是明万历年间有人在此掘土,先后掘得石碣两块,上刻“晋贤阮”、“籍之墓”而认定的);焦作市也在下大力气挖掘保护包括阮籍在内的竹林七贤遗迹。
与这些地方相比,阮籍在洛阳显得格外清寂和尴尬。而今,因与洛阳老城区的古城保护和整治规划不一致,位于老城连市胡同的阮籍故居不久也将被强行拆除。
我们不禁要问:偌大的历史文化名城,真的就容不下一个魏晋的名人故居吗?!
(阮炳炎既阮鸿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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