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州古城,王者归来(二)
泾州古城,王者归来(二)归来去兮
一道弧线从大地浮出,一个身影投入天幕,闪电从天地间匆促走过,它在缝合谁的脚印!
分裂和冲突是泾州文化的两大特质,由于这里的气候、山水的不可调和性,由于这里特殊的经济地理位置、不可替代的政治地位而诱发的大面积、纷呈叠起的战争,这里的和平总是相对低端、十分脆弱的,一旦前提和条件发生位移,平衡会瞬间破碎。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一根根悄然举起又放下的骨头,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一具具在不断交出盐、交出承诺的忠魂,吹拂他们前额、穿过他们胸腔的风在,淋湿过他们头发、滋润过嘴唇的雨在不远处涌动,正是他们全程参与和见证了西王母的历史,从而使这里作为神高地,发送着千年不衰的灵光。
因为泾水,这里又衍生出龙文化,这种文化的派驻和参与使这里附着了一份神秘、一份不确定。其实,两种文化并存的自然基础是,这里即有冲积平原、河谷,又有沟壑、山峡;即适宜于游牧民生存,又适宜于农耕劳作,一个主动,一个主静,一个主阴,一个主阳。两种文化相互尊重、依水草而居,同时,又上演奏着美丽而惊世骇俗的瞬间。
黄帝在位时,西王母使乘白鹿授地图,助黄帝战蚩尤;舜帝时,献白玉环;禹学于西王母;周穆王西征时,曾与西王母以《白云谣》、《黄竹歌》唱和,是两种文化相互沟通、对话的美好愿景向冥冥之中的世人输送着一种审美;放河灯、柳毅传书、嫦娥奔月,这些早期的泾州本土文化元素又悄悄释放出大量的纠结和期待,直至明洪武三年(1370年),演绎为惊心动魂的颠覆,形体的泾州古城一夜间在雷电交加中,被一场暴雨裹挟而去,从此进入虚无。
“从地质材料看,泾州古城承载了5000多年的风雨情和厚重史”,原平凉地区博物馆馆长、副研究员刘玉林如是说,这里哺育了仰韵文化和齐家文化,据统计新石器遗址206处,商周文化遗址97处,这些制作精美、工艺玲珑的陶件和石材品,在火之后、水之上,固守千年芬芳和孤独。
这些悬浮3000年的社会文明和沉淀5000年的地质文明,他们在同一瞬间,不约而同地选择离去,就像古印第安人创造的玛雅文明,古埃及人创造的金字塔文明,这是一种形体的转换,一种存在方式的调整,但在人们的集体记忆中却留下了他们的擦痕,留下了他们飞行的轨道,今天当我们再次回望、触摸时,我们不得不为其中的一些名字所感动和温暖。
安定城楼,作为城楼,它的普通和平常是极其寻常的,它的历史地位之所以不朽,之所以蓬勃浩淼,就在于它的名字与一个郡治和一位诗人紧紧联系在一起。从西汉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起,安定郡就相当于现在省级行政机构,辖属区域覆善今天的陕、甘、宁三省区,作为西汉、隋、唐等历史上几个盛世王朝的陪都,其政治、战略意义绝无仅有,从安定郡设置后的第三年开始,45岁的汉武帝随从“数万骑”,先后11次临幸安定,公元前88年正月, 68岁高龄的汉武帝先到甘泉祭祀泰一神后,千里迢迢专程到安定郡,这是汉武帝一生中最后一次出巡,次年,即病逝。 三国时曹操的 “伐虢取虞”,诸葛亮的“暗度陈仓”,计在安定,志在安定。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
贾生年少须垂涕,王粲春来更远游。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竞未休。
这首不朽的诗篇就是《安定城楼》,是唐代著名诗人李商隐的代表作。黄鹤楼、滕王阁、鹳雀楼、岳阳楼都是与一篇诗文结缘,之后誉满天下。李商隐与李白、王勃、王之焕、范仲淹齐名,,文学史、诗学界的地位相当,安定城楼固然消失在了茫茫的历史长河,但其曼妙的身影和森然高举的魂灵却永远不倒,并且化着缕缕清风,吹拂着梦中的人们。
大云寺,大云寺的基础是大云经,是大周王朝,更深入地说,是佛祖,是武皇,他俩作为两个性别的代表,作为思想上层建筑和政治上层建筑的绝对领导者和领袖,其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是旷世的,因此,这一高地,这一特色,使泾州古城的品牌力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商周盘顶子,5000多年来,泾州的气候与山水、人文与地理相依相斥、相生相尅,化育出神秘、多姿的泾州风情文化,这种文化充满了慈悲、充满了谦卑,商周盘顶子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滋生的祭祖圣地。
还有一些名字厚重、沉着,他们组成了泾州古城永远的风景和共同的记忆,他们是商周阮陵、周代共池、秦始皇过回中处、汉城墙、汉代系列墓群、汉梁家旯、北周宝宁寺、隋大兴国寺、隋水泉寺、隋李阿昌寺、隋安定县官寺、隋赵刚寺、唐彩门城、唐将台、唐古城里、唐牛家城头、宋水泉院、宋会仙亭、元华严海印水泉禅寺、元忽必烈敕赐镇海寺、太阳寺、东岳庙、仓里、营里、古粮道、阮陵渠。
场外链接:泾州作为法定的官方名词,是从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神麚三年,即公元430年开始的,这时候,它是一个建置规格较高的行政区,辖属6郡17县,此前,在泾州境内设立国家的不多,也不少。史前在古泾州设立国家的有西王母族,这时的国家可以是一个部落、一个宗族系统,还不具备国家职能,只能是一个通过血缘、地缘关系聚居,又通过统筹、通过原始的民主来实现共和、实现自治的群体。现代意义上的国家,是从商周开始的,商周民族属性很难确认,著名的历史学家黄仁字在《中国大历史》中也表达了类似的困惑:“现存的资料不能使我们确定周民族的来源。他们留下来的一段简短传说,也和其他原始民族的传统一样,充满着神话与幻想,可是这传说不断地提及农业。”如果说周的原始部民就是出自西北黄土高原上的戎部,这个观点还有些模糊甚至被人指责站不住脚,那么,灭了西周的“蛮族”是在宁夏、陕西、甘肃一带驰骋了2000年的戎(一个被国人很容易忽略的种族),却有着足够的历史明证。吴昑一语道破“西王母是公元前3000年左右活跃在陕甘高原一带的戎族或西戎的别名”
“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马格利特·杜拉斯在《情人》一书中的开场白,很适合人们现在想起4000年前活跃在以宁夏南部六盘山地区为核心的一个古老的族落——戎。
就是这样一个古老而特具传奇色彩的部族戎又将历史上第一个将农业上升为国之本,将农业真正作为第一产业来做的周王朝一分为二。公元前771年,幽王除掉申太后,申侯(申太后的父亲)大怒,起了反叛之心,并联合西夷犬戎兵(即义渠戎人,也就是以后的泾州)以及山东枣庄一带的缯人起事,后来戎兵又开始攻打西周都城镐京,并追杀幽王到骊山脚下,将一代美妃褒姒俘虏,带着周朝的财物回到了戎地。这次兵变,迫使周朝将都城迁移到了洛阳一带,开启了中国历史上的东周时代。
从传说到神话到文字开启历史的时代,再到明洪武三年,泾州从来都不是一个寂寞的名字,从来就不曾缺席过,它总是在不断地引领着世人注视的目光,不断地叩醒世人共同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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